【文学大花园中的一束花朵——读湖北金融作家作品小辑】

文學大花園中的一束花朵
——讀湖北金融作家作品小輯

更新时间：2023-11-12 作者：梅贊

上图说明：作家梅贊

今年是中國金融文學的一個收穫年，前有雲舒獲得百花獎，後有海漄獲得雨果獎。恰逢其時，《大武漢·武漢文學》雜誌為湖北金融文學作者們編輯出了一個作品小輯，集中展示了部分金融作者的部分作品。雖然這些作品不能和大作家們的作品相比擬，但也算是文學大花園中的一束花朵吧。

該專輯收錄了38位湖北金融作者的作品，計15萬多字，文章體裁有散文隨筆、新詩及古詩詞和小說。但其中，散文隨筆無疑佔有大頭，作者有27名之多，篇目多達29篇；詩詞次之，有9人；而小說僅2人。這些作者中，有我認識的，而大多並不認識；有的在省級金融管理機構，有的在縣級支行基層一線。因而呈現的文本也是多樣性的，因為他們的生活本來就是豐富多彩的。

現在寫散文隨筆的多。為什麼有這多種人寫散文隨筆？據我的經驗，散文隨筆門檻低，易上手，只要能動筆的人都能塗抹幾句。況且，除去詩歌和小說，其他文章都能歸到散文一類。但說實在的，散文易寫，可確實難寫好。怎麼樣在一幹散文中脫穎而出？題材，語言，結構等的“述異”性，可能是散文能獨樹一幟的不二法門。但要做到這，何其難哉。

金融題材，可謂是與眾不同吧，也夠“異”吧，但金融作者們，真正寫金融生活的並不多，能把金融生活寫成文學的更不多。我寫作已有四十多年，但確實忽視了金融這個題材富礦。因而，本輯作者中，寫金融題材的散文讓我為之側目。

趙詠雪，我的同事，只不過早些年並不認識她。當時，她在主城區行，我卻在遠城區行，隔著長江，城鄉差異還是蠻大的。但有一年，我們同獲一家報社的徵文獎，她的名字還挺靠前的。後來，金融作協組織活動才相識，她可以歸於才女一類。收錄在專輯中的《父親的金融人生》(外一篇)，用細膩的筆觸，專業的視角，寫了父親作為一名金融管理人員的二三事:讓紅糖從地裏長出來的奇跡；信貸力促“白雲邊”崛起的實踐；愛在紅色金融之家的賡續，卻把父親的敬業、執著、廉潔和舔犢之情濃縮在短短3000多字中，也讓一位父親的金融人生躍然紙上。這需要功力，否則會寫成流水賬。而外一篇的《山雨》，是首精美的散文詩。作者以靈動的文字寫自己在山雨中的欣喜，惆悵，所思所想，像山中的雨珠，如絲如縷，如泣如訴，活脫脫一位不知愁滋味的小資少女佇立眼前。而且，語言考究，畫面典雅，不必用那些古典詩詞充斥門面，這已是很好的現代漢語了，盡顯漢語的文字之美，音韻之美。我讀了《山雨》後，不止一次向她建議，可以專攻散文詩，金融作者寫散文詩的也少，說不定能寫出大名堂。

陳文的《倒帶》，題目很新穎，也很形象，像朝花夕拾，他回憶了工行國際業務的發展歷程，內容詳實，可作為武漢地區工行國際業務的信史。高旺國，筆耕金融題材，有金融題材的長篇小說《江流滾滾》。收入專輯的散文《銀行數據形象》，從題目看就有濃濃的金融情懷撲面而來。他回憶了銀行從算盤到電腦處理數據的過程，這是一代金融人的深刻印記；胡文莉的《三十七載相依相伴》，寫了整個職業生涯中，從初進銀行的懵懂，到改革大潮的湧動，銀行業的滄桑巨變，也見證了一代銀行人的芳華；還有楊愛華的《我對工行說》，近乎呐喊，也是數不清的銀行情愫。此類回憶銀行業務的文章，專業性比較強，確實不太好寫，寫成信史固然好，但就有點像銀行的公文(材料)。所以，這類文章如果寫得更文學性點，可能會更好。黃毅的《亦師亦友陳孝華》同樣寫的銀行業務，但融入了具體的人和事，尤其是在刻劃人物時，既寫印象，也穿插故事，還設計對話，把人寫活了，把事寫得更可讀了。我也想，我們以後在寫銀行業務類的散文時，是可以像黃毅這樣寫的。

散文類的作品，憶舊的比較多。這沒什麼好奇怪的，我一直以為，寫作就是一種記憶，或者說，記憶是一個作家的責任。其實，記憶的過程也是一篇文章產生的過程。陳雯的《菊奠，念親》回憶祖母，娓娓道來，情感充沛，尤其是寫祖母去世，“從接到父親的報喪電話，到來到祖母靈堂前，短短的三個多小時，我準備了數年，原以為這麼多年的心理建設，我會平靜自若的對待這一切，可當我看到祖母遺像的一刹那，眼眶頓覺火熱，心頭酸澀異常……”雖寫得節制，但痛徹心扉讓人能夠共情；陳耀中的《婆與河的故事》，也是回憶祖母(當地方言稱“婆”)，但重點是回憶在長江上幫人駕船的祖母，那是風裏來雨裏去，在風險中討生活。一次，在船遇風浪，船工被嚇得六神無主時，祖母“拉開一點帆篷，雙手死死地握住舵把，左沖右突，船在大浪中瘋狂地上下顛晃，順風助勢繞過一處處漩流，船安全攏岸，貨也保住了。”也因此，祖母“成了鎮上人們心目中的女英雄”；還有朱峰磊回憶外祖母的文章《惟思無盡惟愛無涯》，真是篇催人淚下的好文章。峰磊也是我的同事，他在一家基層支行當行長。工作嚴謹而熱忱，待人接物禮數周到，見到好書，還記得給我郵遞幾本分享。在繁重的業務任務之餘，不忘筆耕。他有一組評金庸作品的文章，頗有俠義之風，很得讀者好評。而這篇回憶外祖母的文章，筆力所至，情深意長，愛意綿綿。文章讀罷，一位歷經戰亂，屢逢運動，背井離鄉，教書育人，相夫教子，含飴弄孫的外祖母形象，讓人不忘。

何鴻禎，一個像蓮花般高潔的女子，寫的文章也如出水芙蓉，曾有作品發表於《中國紀檢監察報》《長江文藝》《楚天都市報》等報刊，屢屢獲獎。以“蓮花開了”公眾號為自媒體陣地，發佈原創作品300餘篇。收錄本輯的《侍候母親坐“月子”》寫的是新冠期間與母親一起戰疫的故事，這種反哺，令人感動，又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胡豐臣的《孤獨的除夕夜》，則是另一類記憶，父母雙雙離世後的第一個春節，“心裏空蕩蕩的，……過年過節，我竟覺得無處可去。父母在，天再黑路再遠，總有一盞燈會為我溫暖地亮著，總有人在默默等候。可是現在，故鄉的萬家燈火卻沒有一盞屬於我。”這種孤獨的痛，是難以言喻的；力名的《我爹》，寫了那個十年中的荒誕事，“爹用花栗木做黑牌子(打倒死不改悔的走資派xxx)，一掂，足足50斤以上。”寥寥數筆，十年浩劫浮出紙面；“爹自己總是最後一個吃，輪到最後，他的碗裏全是野菜，幾乎一粒包穀粒都沒有。”十年的繼續革命的境況，令人不堪回首；汪敦佩的《漢口的“船喂子”》讓我們打開了一個新的天地，輪船的汽笛，在她的家鄉，俗稱拉“喂(一聲)子”，它是“船的語言，或渾厚，或清越，或細綿，或長或短”。一個在長江邊上的少女通過碼頭、江，寫盡了去遠方的希望。那一代人的成長，緩慢得像江上拉“喂子”的江輪，但有詩意，而不像今天這麼迅猛，高速公路，高鐵，倏忽卻不耐回味；敖躍華的《香樟正茂》通過冠蓋如塔的香樟樹，書寫了與二汽襄陽基地同成長的銀行基層支行的發展，而《雪地豬叫又一年》則回憶了在山區縣支行的快樂時光。

散文書寫，哪離得開故鄉山河，遠方美景？因而寫這個題材的作者也多。

甘紹群，是位熱愛文學的長者，發表了大量散文隨筆，出版了經濟、文化散文集多部，系中國報告文學會員，也是湖北金融作者的主心骨，團結了一大批金融作者，熱心組織會員采風、作品分享等活動。他居江城多年，對江城的一切愛得深沉，因而，《詩意江城》寫得詩意汪洋，情深意切。既寫了漢陽樹，又寫了黃鶴樓，還信手拈來李白、崔顥、孟浩然、蘇軾、楊萬裏等一大批唐宋大家與武漢的詩緣，說明“大武漢真是文化厚重之城”。

陳朝暉是我在荊門工作時的同事，平日不顯山不露水，也不多言不多語，退休後創作井噴，時常在刊物上讀到他的名字。他的《寶山碧水旺“門戶”》，滿滿都是對荊門的愛；劉成鴻的《心鄉隨州》，把隨州寫得風情萬種，聲聲呼喚“故鄉啊！隨州”讓人熱淚盈眶；姚世清的《客店二題》，讓隱在深山中的“山水客店，福地洞天”出現在世人面前；王想斌的《東湖綠道別樣情》從山水悠悠，文化悠長，生態幽靜，生活悠閒，幸福悠然幾方面出發，寫出了東湖綠道的別樣之情。說實在的，我們生活在江城的人，都以擁有比杭州西湖大六七倍的東湖和100多公里的綠道為榮。

羅勇，我的老領導，多才多藝，詩書文俱佳，會員頭銜一大堆。出版詩集《田園牧歌》等，創作的向陽湖文化名人系列散文，多次在《散文選刊/下半月》發表。書法作品參加過全國書法展，屢獲金融書法獎。他的散文《探尋桃花尖》，文字優美，詩意盎然，尤其是把美景與歷史有機結合，“左手一指，是大片大片的紅豆杉林；右手一指，是大片大片的楠竹林，在浩蕩的春風吹動下，交匯成波瀾起伏的綠色海洋”是美景，然後筆峰一轉，講到唐代文壇領袖李邕在桃花洞和修靜寺讀書的傳說，為桃花尖增添了唐韻風彩。

詩人張春曉最近發表了大量的詩作，這次卻以一篇散文示人。從題目《我拾起了遺落大山的眼神》看，簡直就是一首詩。我感覺這是他駐村當工作隊長和第一書記的新作。文章雖然是寫實，但處處飛揚著詩意。“飛奔的列車往山裏越走越遠，山越翻越多，峽越拉越長，洞越穿越深，雨水也越下越纏綿，如同大山裏的山峰連綿不絕，起伏不定。每一聲鳥鳴，每一片葉子，每一座山峰，它們透過車窗與我親近對視，在相互凝視中，我們就像久別重逢的朋友，彼此的呼吸是那麼溫潤和親熱。”把它們分行排列起來，不就是詩麼？還有“我會慢慢地把這裏的高峽、生靈和溪流，這裏的翠綠、祥雲和靜謐，還有你想打聽的神秘、傳說和今天的傳奇，慢慢整理，打包裝訂成冊，印在一個綠色的背包上，然後背著興山，背著美麗的白竹村，行走江湖”。

同樣是詩人，出版了多部詩集散文集的弋興海，他的旅行散文《符拉迪沃斯托克一瞥》就沒有那麼多的詩意。這是什麼地方啊，是我們的故土海參崴。如果在這裏，只有浪漫的詩意，而沒有沉重的反思，那是可恥的。正如德國的一位美學家阿多諾所說,“在奧斯維辛之後，寫詩是野蠻的。”弋兄沒有忘記這段歷史，因而也就沒有選擇更多的詩意，在紀遊中有沉重的歷史，他無疑是極聰敏的。

楊勁的《蕭瑟煙雨一城花》寫蘇軾的故事，這是個常說常新的話題。蘇軾儼然已成為我們追尋的一種生活方式；高星忠評論《平凡的世界》的文章《歷經磨難情更怯》，選擇孫少平與寡婦惠英嫂、田潤生與寡婦郝紅梅的二婚愛情來展開，顯示了高兄不同尋常的視角，讀來就好像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很有意思；劉潔不愧為學法律出身，她的文章充滿思辨和哲理的意趣。她的《對學問的反思》竟然是從女兒畫作《色彩斑斕的花朵》說起，她從中領悟出了對比之美、暗示之趣、領悟之樂。然後引到讀書的途徑、讀書的方法，再引到哲學之思。哈哈，大高奧了。我有點暈。葉婷婷評論金融詩人高曉輝的詩集《風行水上》的文章《詩意的孕育、空間和感應》屬於學院派的風格，對於我們這些野路子創作的人有醍醐灌頂的意義，值得一讀。

詩人趙邦洪是我的同學，他在做二級分行行長時，好像並不怎麼寫新詩，或許是我孤陋寡聞。退休後，不斷有新詩作品像集束炸彈般發在各地刊物和平臺。他的《夏天繁茂的樣子》(外三首)讓我找到了打開夏天的密碼，知道“六月，沿著季節的軌跡/鎖住所有的綠色”，曉得“這個夏天/給荒蕪埋下心事/孕育遐想”。這老兄，老了老了，卻越來越活得通透，要“騰出空間/收藏/夏日的浪漫”；秋釆薇的詩歌有詩人張執浩推崇的目擊成詩的味道，如《雪來了》《看不到月》《商鋪》《雨》等，其中都有令人欣喜的詩意。

糧小熊原本姓梅，是我的家門兄弟。他的組詩《蒼鬱的稻田是嚴肅動詞》，確實是一組好詩，或許是這冊雜誌中水準最高之作。正如他的詩題所說，蒼鬱，嚴肅。我特別喜歡“把你的名字，刻在時間的路碑上”(《追日》)；“回首，是一夜。亦是一生”(《撕夜》)；“夜深，想望望故鄉/一眼望穿綿綿密密的滄桑”(《牽掛》)“微風中，所有的文字都是一種淪陷”(《失戀》)；“幾聲哇鳴，把河水叫得更加清澈”(《告別四月》)；“風吹過炙熱，無限的綠/將稻田染過去，點點焦痕/直白的鋒利切割記憶，我的/眼睛裏長滿草籽”(《立秋，親稻》)等句子；熊運國的詩歌充滿兒時的回憶，童年，母親，殘陽，棉都可入詩題，化作縷縷詩情詩意，足見他寫作的寬廣；還有高山，年輕時寫詩，參加工作後，歇筆二十年，最近才“重操舊業”。《行走的月》據說是作者的一次寫實。那天下班後，作者驅車下鄉走訪，走著走著就看到日出了。“行走不輟車尾還在夜裏/車頭已黎明”，除了現實的晝夜交替，是否還想表達個人，抑或這個群體的追求——“日月同輝”，也是個人的源動力——希望能“與月同行”？

雷春，聲名灌耳，是著名的野草詩社會員，專攻古典詩詞，作品如春天的雷聲，在報刊和平臺上狂轟濫炸，量是驚人的。本專輯收有雷春詩詞三首，《古風·長江之吟》確有古風之韻，如長江排山倒海“浩蕩天河奔萬裏，潤育家國書青史。……常逢雨夜憶元劉，每逢霜晨思杜李”；劉國祥年逾七旬，參加過西沙之戰，他的詩就是他的歷史，如《接見海軍“積代會”感賦》《七律·憶西沙》等；宋先彥是我的同事，長期在二級分行當辦公室主任，寫材料是把好手，語言幽默，退居二線後，轉換寫古詩詞，那是遇到什麼事時，也是目擊成詩，可謂快手。他也寫散文，散文寫得好。如果要在宋主任古詩詞和散文中選擇的話，我願意選他的散文。我當他面也說過，讓他多寫寫散文；長陽是有名的山歌之鄉，長陽山歌聲名遠播，浸淫其間的80後皮青華年紀不大，但已是資深詩詞愛好者，十年前即有個人詩集《楚鶴萍蹤》出版，在各種報刊雜誌發表作品近600首。紮根農商行基層的他，用格律詩詞來表現今日的鄉村，風格獨特。據他說，他周邊還有不少同好的年輕人，經常雅集。這麼年輕，這麼愛好古詩詞，也是詩壇的一件幸事。

寫古詩詞的詩人李孟書這次寫了篇小說《奇怪的奧秘》，小說講的是銀行選拔幹部的事。出場的人物是向科長、陳科長和老行長，還有兩位是沒出場的張科長(愛發表反對意見，人稱“銃科長)和李科長(愛說本科業務是短板，年年補年年短，反正總是打板子、補短板，人稱“板”科長)。在行裏口碑和業績都不錯，又是後備幹部的向科長、陳科長在副行長的競爭中失敗了，而人稱“銃科長和板科長的張科長、李科長卻得了提拔。向、陳科長頗有微辭，在酒館喝酒吐槽時，遇到了也來喝酒的老行長。老行長似乎看出了他們的委屈，便向他們解秘:張、李科長看似經常提意見，放銃，板經，但有時領導需要一個火力點吸引注意力承壓，而促進業績的提升。因而張、李科長得到了提拔。這確是行規蹈距的向、陳科長沒想到的。這個故事不復雜，但確實和一般人的思維不一樣，詩人的構思有點不落窠臼。唐斌超主攻小說，有長篇小說《信用風雲》和中短篇小說面世。本輯收錄的小小說《蓉蓉的生日》，故事也簡單，說的是一個叫蓉蓉的小女孩過生日，本答應買蛋糕回來的媽媽，因小城遇洪澇，戰鬥在抗一線而回不來，奶奶自製蛋糕，小女孩自飾花朵，畫個媽媽的圖畫和自己過生日。但蘊含舍小家顧大家的主旋律。兩篇小說都不長，在有限的篇幅內，把故事講完整講好，也是不太容易的。

湖北金融作者眾多，是金融作協的一員。希望他們寫出更多更好的作品，以裝點我們的文學大花園。(完)

【作者簡介】

梅贊，中國作協會員，金融作協理事。出版詩集《為你而歌》，散文集《遠去的涼亭》《大市鶯聲似故山》，長篇散文《時代側影——給歷史一個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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