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主义味道的咖啡

布列颠国际旅馆座落在泰晤士河畔，一楼是餐厅，用餐的时候，可以一览外面绿盈盈的河水——伦敦地处北纬40——60度之间，初中地理时就说，这里受北大西洋暖流的影响，东暖夏凉，今日身临其境，果然不假——我且受用这三十多年以来第一次的异国风光好了。

白天到伦敦市区到处观光，去大英博物馆，去在电影里曾让我魂牵梦绕的蓝桥，去鸽子翱翔的特拉法尔加广场，去曾让风流才子徐志摩留恋忘返的康桥……然而，晚上呢？总不能一直伫立在窗口，只傻傻地看大都市里闪闪烁烁的霓虹灯吧？——那东西，中国也有啊！

回到房间，打开电视，不几个频道，而且全是速度很快的英语——我的英语听力太有限了，此时切肤的感到掌握一门外语多么重要——过了晚九点左右，倒是一两个成人的生活片，还算有点意思，但一直看也会有些厌的。

一天， 两天……到英国来这一次，我总不能头脑空空地回去吧，忽然想起王小波的一篇文章，说他在美国留学，只挑国内不能看或看不到的书。

“你能不能……”我终于迟迟疑疑，向陪同我的柯鸿岗先生说，“我想看一些书……国内不容易见到的那类……”
“哦！我明白了，”他轻轻说道，“既然你提出来了，当然可以……我怕你或别人认为我们对你进行思想灌输……

第二天，他果然给我拎了一大兜书，搜索了一遍：有陈寅恪先生的传记，华人女作家虹影的《女子有行》，和中国关于太子党们的书等等。

于是再等入睡的时候，我便对这些书像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不求甚解囫囵吞枣——狠不能全装尽自己的脑海里。现在想来，这些书的不少思想已经烙在我的记忆深处，他们甚至影响我一生的走向。

终于有一天晚上，夜神人静，倦卧在床头，拎起一本文艺类书籍，是艾蓓的小说《叫父亲太沉重》，打开书，一行特刺激我神经的文字，一下子映入我的眼帘：“我喝了一口资本主义味道的咖啡……”因为书的前言和序中，介绍作者可能是一个中共高级官员的私生女，这位官员可归为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之类。

精力在思维的疲乏中抽丝般耗尽，一个别人在我眼前刻意树立起来的墓碑摇摇晃晃——我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异乡的酣梦。

第二天一早，到餐厅靠窗的位置坐下，望着窗外绿意欣然的泰晤士河水的涟漪，金发碧眼的服务员小姐端上早餐，在伦敦冬天极稀少阳光的陪伴下，我端起桌上那杯咖啡，清香徐徐迎面飘来，深吸一口气轻轻吐出，猛喝一口，不仅慨叹：
哦！我这伦敦一月份英国资本主义味道的咖啡哟！

--2002年9月26日上午10:00写
--2004年6月17日晚10:05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