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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凤凰山，公墓前松涛阵阵，清风习习。我怀着沉痛之心，跪在母亲墓前，深深地鞠了三躬，供上母亲生前最喜欢的百合花和新鲜水果……母亲离开我们整整33年了，但母亲的养育之恩，谆谆教诲，勤俭持家，待人和善，为人正直，乐于助人的品德永远铭记心中。
站在墓前，四周风景尽收眼底，一排排松树，金黄的油菜花，粉色的桃花和雪一样的李花，抹染出一副静谧恬美的画面……深情地供上饭菜，点燃香和蜡烛、纸钱。一封封用黄纸做的纸钱很快燃旺，一会儿烧成了灰烬。风吹来，将纸灰扬起，像一群黑蝴蝶，随风飘去，我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对母亲的深刻悬念之情涨满了整个心房。心里默默地祈祷，希望母亲的亡灵保佑我平安无恙……
往事如云……1970年10月23日晚我整夜无眠，和父母坐在一起谈了很多很多……因为翌日我将告别上海，赴安徽插队落户。那年我17岁，临别时母亲将写好的一张纸条交给了我，并让我逐字逐句地念一遍——“海棠初放，初赏人间秋色；云松正茂，虽知昆仑山高。你是社会中的幼苗，不仅如此，且是位城市中意志薄弱的姑娘；生活刚开始，在异乡时必以大事为题，切不可违背自己的志向，社会的一切都很复杂，只能让自己慢慢摸索，逐步适应，乃至驾驶云。然个人需勤奋好学，朴实无华，生活井井有条，切不可紊乱……这是父母对你的忠告，望咛记！”……
1970年10月24日下午，军工路码头，人山人海，锣鼓喧天：“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到祖国最想要的地方去”，“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彩旗飘扬，我的胸前带了一朵大红花，在父母，老师，同学，亲戚，邻居的护送下，我踏上了“东方红6号轮，成了知青中的一员。当汽笛一声长鸣，大轮缓缓离岸，顿时船上船下一片哭声，撕心裂肺，搓手顿脚，我们不停地向送别的人群，不停地挥手，：“再见！再见！”“保重！常来信。”亲人们上下遥相呼应，泣不成声……就这样我们告别了上海人民，告别了黄浦江，带着心灵的创痛与失落感，踏上了“上山下乡”的风雨历程……
上海的高楼大厦，逐渐消失在我们的视野里，我们眼泪汪汪站在甲板上，遥望天空，心情难以描绘，想入非非，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到上海？晚上躺在床上，思绪万千……滔滔的江水，拍打着我的心房，思念父母，亲人，老师，同学，邻居的念头又悄悄地爬上了心头……第一次离开上海，远离父母，他们的影子一直在我的脑海里闪现！我第一次在大轮上，蒙着头在被窝里辗转反侧，偷偷哭泣，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一去就是5年之久。1976年12月23日，寒风呼啸，阴冷灰暗，偶有几只老鹰掠过山顶。一份“五.七”办公室的加急电报拍到了上海，全家惊呆了，（我患胸膜炎）住院。父母坐卧不安，心急如焚，恨不能插翅飞皖。父亲单位很忙，母亲连夜启程，不辞劳苦，千里迢迢，风尘仆仆，赶到安徽潜山时，已是25日晚22时许，到县医院已经没有车。老乡和同学都劝母亲明天一早乘头班车，先休息一下。但母亲思女心切，硬是冒着刺骨的寒风，翻山越岭赶到县医院。当护士和身边陪伴我的同学告诉我——母亲来了！当时异常激动惊讶，吊盐水的我猛然地翻身起床，抱着母亲失声痛哭。我是多么思念上海，悬念双亲和姐妹，此时此刻心情难以描绘，悲喜交集，满腹的话要倾诉。从未走过山路的母亲脚上磨起了血泡，我的心碎了，可怜天下父母心！世上没有比母女情更重的了！日后接到父亲打来的长途电话，紧握话机竟说不出话……只说了声：“爸爸，妈妈在我身边，我好点了。”当地缺医少药，后即随母亲返沪治疗。父母的悉心照顾，无微不至的关怀，我很快得到了康复。
忘不了啊！母亲，在您逝去的那一刻，我的内心深处感到了一种挚爱已是无可挽回地失去，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都弥补不了的。33年来这种感受越来越深，想到她，我的心就要流泪，就会从梦中惊醒。
母亲和我们之间已被一座墓碑隔开，她坟上的草也已绿了33年了，又枯了33年。生和死的空间是多么无情，我们无法跨越这个界限。而在时间的无限里生和死都是一回事，有的人活着等于死了，有的人死了仍然活着。我的母亲她永远活着，我的血管里流着她的血，我的心中珍藏着她的爱，我的母亲就是这样让我敬佩，她的品行潜移默化着我。
33年匆匆过去了，但对母亲的记忆却一年比一年深厚。在疲惫的人生道路上，母亲，我多么需要你温柔的手指抚摸一下我的额顶，这样，我又会有力量和勇气去完成我的生命历程。母亲，生前您做的好事，善事，亲朋好友都感激您……
您走了，一晃33年过去了，我怎能抑制内心的悲恸？我肃立坟前，沙哑的喉咙深情地呼唤着您，声泪俱下地倾诉着您对亲人们的挚爱……
青山在默默俯首，河水在悠悠啜泣……泪水打湿了我的记忆……我仍在深情地呼唤着您——“母亲”！忽然一位作家的话在耳旁响起“人类最伟大的是母亲，整个世界都是母亲的乳汁浇灌起来的啊”，母亲！您在我心目中的位置是谁也替代不了的！身边的松涛声作出了最肯定的回应。
(完)
【作者简介】
郑斐，上海浦东新区作家协会会员。1969年“一片红”到安徽插队落户，学历大学。在《华人英才》做编辑，曾任《走进社区》责任编辑。《知青杂志》任副主编，《世纪风采》杂志任主编，《统战报》任通讯员。
2014年荣获上海市民文化写作大赛奖，由作家叶辛颁奖。
2019年9月荣获“全国知青写作杯二等奖”’在北京由作家叶辛颁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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