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图说明:作者留影于北京大学红楼
100年了,“五四”依然是一個能讓許多中國人心跳的日子,在我心目中,“五四”不僅是學生街頭運動,不僅是白話文、新文學,也不僅僅是提出了民主與科學,“五四”有著更豐富、更複雜、更可貴的內涵。
紅樓是中國近代史上最早傳播馬克思主義和民主科學思想的重要場所。1919年“五四”運動中,紅樓和它北面的操場是反帝愛國運動的策源地。
入秋的北京,明媚的陽光盡情地潑灑下來,我像是站在陽光的瀑布中,眼前的這座紅樓終於和我意念中的紅樓合二為一。
“紅樓”,常被稱為“北大紅樓”、“沙灘紅樓”,這是一幢西洋風格的大樓,整體建築呈“工”字形。1918年至1952年期間,紅樓是北京大學的主要校舍之一。紅樓原為北京大學第一院。整座建築中第三、四、五層用紅磚砌築,紅瓦鋪頂,故名“紅樓”。
我身後的五四大街熙來攘往車水馬龍,而眼前的北大紅樓深邃淡定靜謐安然,那是經過百年的時光大潮,時代洪流沖刷和蕩滌過後的風骨和氣度,當我拿到用自己的身份證兌領的一張印有當年愛國運動場景的門票時,就仿佛開始走進當年群情高漲、熱火朝天的青年愛國主義運動中了,心也開始跟著思緒漸漸地漫過紅樓的臺階,流向紅樓的現實與歷史。
一
秋風吹過行道樹的新綠,我從地鐵5號線東四站出來,步行進入五四大街,直行經過中國美術館和北河沿大街後,走向紅樓(五四大街29號),想像著百年前的春風會吹起大街四周的漫漫塵土,1916年的春天,這裡還是一塊正在建築的工地,裸露的泥土中深挖的地基猶如巨大的眼睛,凝望著風雲變幻的天空,等待著承載一座大樓,承載蒼勁的現實與歷史,承載先鋒的文化與厚重的記憶。
佇立在我面前的這幢北大紅樓有四層樓和一層半地下的樓層,其色彩是我再熟悉不過的皇城建築色彩基調。整個紅樓的總面積約1萬平方米,半地下室是北大的印刷廠,當年北大的各種講義、試卷等都出自這個印刷廠。“五四”運動時期,印刷廠還印刷了大量的進步刊物,如《新潮》、《國民》、《每週評論》等。
邁進紅樓正門的門廳內,迎面便看到了蔡元培先生的雕塑頭像,這樣的擺放讓人感受到蔡先生對北大的影響力無人能比。1916年12月26日,蔡元培出任北京大學校長,12月凜冽的寒風刮過結著冰淩的枝椏,而蔡元培心中構思著那個年代中國高等教育的春天。“循思想自由原則、取相容並包之義”,蔡先生不僅僅提出理念,更是注重實踐,他開始對北京大學進行了一系列的改革。他聘請了陳獨秀、夏元瑮分別出任文科、理科學長,聘請胡適、李大釗、魯迅、劉半農、梁漱溟、李四光、丁西林、馬寅初、周作人、陶孟和等到校任教,北大開啟了一個群星璀璨的時代,蔡先生的心中浮現出一個畫卷:一座屬於北大師生的辦公和教學的大樓。1918年,蔡先生心中的藍圖變成了現實,紅樓竣工了,矗立在東城區沙灘北街。從此,紅樓成為20世紀初中國最重要的人文舞臺,中國高等教育的現代史在此生動地展開。
大樓的一層曾是北大圖書館。當時,有編目室、登錄室、日報資料收集室、藏報室及書庫等共十四間,此外有五個閱覽室。第二層為學校的行政辦公室,文學院和法學院的院長辦公室,八個系的主任辦公室,各系的教授會、教務處、總務處、學生會辦公室都設在此。第三、四層為教室。
我走進了紅樓,感覺自己跨越了百年時光的巨流河。紅樓的北大的圖書館,基本保持著百年前的格局和樣貌。我走到一樓的東南角,這是李大釗先生的辦公室,當時,他任北大圖書館主任。牆上老式的掛鐘記錄著他在紅樓中度過的時光,窗邊的老式電話機傳遞過他和那個時代的聲音,桌上的筆墨紙硯靜候著他思想的奔湧,詞句的鋪展。1916年,李大釗在《新青年》上發表《青春》一文,他號召青年“沖決過去歷史之網羅,破壞陳腐學說之囹圄,本其理性,加以努力,進前而勿顧後,背黑暗而向光明,為世界文明,為人類造幸福”。他一邊探索真理和主義,成為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的奠基人,使北大圖書館成為傳播馬克思主義和創建北方地區中國共產黨的基地,他一邊認真改進圖書館工作,發表了許多關於圖書館的研究文章,成為中國現代圖書館專業的奠基人。他辦公室的燈光常常撕開厚重而冰冷的長夜,迎接著黎明的曙光,就是在這間辦公室裡誕生了“北京共產主義小組”。

上图说明:北京五四大街
二
“共產主義小組”這個名詞,在以前所有涉及中共黨史的教科書裡都有出現,而且把它作為中國共產黨早期組織的統一名稱。細心的人們會發現,在最新的權威黨史著作(中國共產黨歷史第一卷)裡,已經見不到這個名詞了。“由於中國共產黨的創建活動是在秘密狀況下進行的,所以在1921年7月23日晚8時,在上海市興業路76號那幢青磚黛瓦鑲嵌西洋雕花的石庫門房子底樓那間18平方米的餐廳裡,來自北京、上海、長沙、武漢、濟南、廣州等地的15個人(其中,中共“一大”代表13人。)圍坐在長方形的餐桌四周,中國共產黨第一次代表大會開始之前,黨的早期組織沒有統一的名稱,有的稱‘共產黨支部’,有的稱‘共產黨小組’,有的直接稱‘共產黨’。從性質和特徵方面來看,它們都是後來組成全國統一的中國共產黨的地方組織。”
穿長衫的、穿對襟中式紡綢上衣的、穿西式襯衫紮領帶的,留八字鬍的、絡腮鬍子的,操英語、俄語的,講湖北、湖南話的,聚首在這幢石庫門房子裡。
我發現北京大學跟代表們有著很深的淵源。在代表之中,在北大學習或工作過的占了5位——毛澤東、張國燾、劉仁靜、包惠僧、陳公博。此外,由於公務繁忙未出席大會而被人們一致認為中國共產黨的創始人的“南陳北李”——正在北京的李大釗、遠在廣州的陳獨秀,都是北京大學教授。
對於新文化運動的宣導者之一,中國共產黨的創始人和早期的主要領導人之一的陳獨秀(1942年5月27日,病逝於四川省江津縣鶴山坪的寓所。),依照1945年4月20日中國共產黨的六屆七中全會通過的《關於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第一次在黨的文件中明確使用了“陳獨秀投降主義”的提法,正式取代了此前“陳獨秀右傾機會主義”的定性。陳獨秀的真實形象,在人們的眼中模糊了;他連續五屆擔任中共中央最高領導職務期間的功勞,則更是很少為人提及,即使提及,也要加上種種限制語。

上图说明:参加五四运动游行的学校
在1981年的《關於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中,對陳獨秀責任的定性,明確使用了“陳獨秀右傾投降主義”的提法。這一提法直到2002年版《中國共產黨歷史》出版,才正式變更為“陳獨秀為代表的右傾機會主義錯誤”,去掉了“投降”二字,顯然是考慮到陳獨秀一生雖然數度被捕入獄,歷盡坎坷卻從未變節的因素。
我沿著“一大”代表們的足跡追尋,一直追尋到他們人生的終點。當年最年輕的代表劉仁靜,最後一個離開人世——1987年8月5日清早,85歲的他持劍穿過馬路,照慣例到對面一所大學裡舞劍,被一輛疾駛而來的公共汽車撞倒,當即死亡。
而60年前的1927年4月28日下午1點,沒有到會的李大釗被荷槍實彈的士兵押解到北京西交民巷京師看守所裡一個龐大的絞刑架下,淡定自若地在敵人的鏡頭前留了最後的一張照片,從容地看了看風中搖曳的絞索,蹬上了絞刑架,從容就義時,年僅38歲。
人格高尚的李大釗的聖像在絞架上的定格,使素不言變的楊度一下子變了。是的,正是崇高的死喚醒了沉溺的活,使救國志不泯的楊度不再抱守他那殘缺的“君憲夢”,他幡然變成革命党的同路人並最終成為其中的一員。
李大釗犧牲後,身後蕭條,當時《晨報》報導說:李死後,“李妻聞耗,悲痛號泣,氣絕復蘇者數次,病乃愈益加劇,以致臥床不起。小兒女繞榻環立,其孤苦伶仃之慘狀,見者莫不淚下。李之樂亭原籍,家業毫無。生前唯知努力學問,不事生產,平素又極儉樸,故境狀蕭條”云云,於是當時的急務是死者的安葬,幸有北大同事的梁漱溟、蔣夢麟等和友人章士釗、吳弱男夫婦等出手相援,大家集資置辦了棺木,才將烈士遺體裝殮入棺,由下斜街長椿寺移厝至妙光閣浙寺內停放。
李大釗的靈柩在浙寺停放整整六年後,1933年4月初,當年被北洋軍閥趕回河北樂亭老家的趙紉蘭帶著兒女返京,準備安葬李大釗。此時,趙紉蘭疾病纏身,家中兒女年齡幼小,既無錢也無力操辦喪事。趙紉蘭帶著兒女,登門拜見李大釗昔日同事蔣夢麟、沈尹默、周作人、胡適等,請求北京大學代辦安葬。
北大同事感李大釗之事蹟,相與發起厚葬,這發起者的13人中,有蔣夢麟、胡適、沈兼士、何基鴻、王烈、樊際昌等,每人捐20元,後樑漱溟等各捐50元、馬敘倫等各捐20元、李四光等各捐10元,外地故友聞訊捐助者,上海如魯迅,捐了50元,國民黨一些派系的要人也出錢捐助,如汪精衛一人就捐了1000元,陳公博300元,戴季陶100元,他們或與烈士生前系“同志”(戴季陶曾參與了中共的創建),或曾是“盟友”(汪精衛則是國共合作時的國民黨“左派”領袖),這些善款都由北大會計科代收。如果用我們久已被灌輸成習慣思維的歷史觀,這就是很難認為的歷史的事實了。
4月22日,公祭舉行時,參加者中還有教育部長的李書華、農礦部長的易培基、國民黨中央監委的黃少谷(都曾與李大釗於“三一八”後遭北洋軍閥通緝)等,以及其生前的北大同事胡適、周作人、馬裕藻等。
次日,李大釗的出殯成了聲勢浩大的政治示威。送葬隊伍最前面是用白紙黑字寫的一副巨大挽聯,上聯是“為革命而奮鬥,為革命而犧牲,死固無恨”,下聯是“在壓迫下生活,在壓迫下呻吟,生者何堪”,橫批是“李大釗先烈精神不死”!
李大釗靈柩于同日安葬于北平香山萬安公墓,那是時任北大校長蔣夢麟出面購置的墓地(並為烈士的夫人預購了穴地),墓碑則是劉半農撰寫的。

上图说明:北大红楼旧址复原
三
1918年9月,毛澤東來到北大,做圖書館助理管理員時,就在一層西側朝南的房間工作,這裡是新聞報紙閱覽室。他的具體工作是登記每天新到的報紙和閱覽人的姓名,同時管理著天津《大公報》、長沙《大公報》、上海《民國日報》、北京《民國公報》等十五種報紙。雖然,每月只有八塊大洋,但北大圖書館給他提供了良好的學習條件,他博覽群書,接受了新文化運動中的新思潮、新學說,開始學習馬克思主義,參加進步社團活動。紅樓的工作和生活是青年毛澤東的成長中一個至關重要的階段,塑造著他的胸襟和眼界。
紅樓的一層,還開闢了蔡元培和陳獨秀的專題陳列室。當年,蔡元培校長辦公室是在二樓的208室,他在北大講授的課程是“美學”。有位學生的回憶錄中記下了當時課堂的情境:“他教的是美學,聲浪不很高,可是很清晰,講到外國美術的時候,還帶圖畫給我們看,所以我們覺得很有趣味,把第一院的第二教室完全擠滿了,於是沒有辦法,搬到第二院的大講堂。”

上图说明:北大红楼内报纸阅览室
1917年,蔡元培先生在北京大學設立文、理、法三科研究所,培養研究生,這是中國高校最早的研究所。1918年,他創立《北京大學月報》,又是中國最早的大學學報。蔡先生積極開展學術交流,邀請杜威、羅素、班樂衛、普朗克等名家到北大講學。1919年,蔡元培改學門為學系,設立了14個學系。他廢除年級制,實施選科制,以發展學生個性,溝通文理,蔡先生力圖將北大辦成以文、理兩科為重點的綜合性大學。蔡元培先生站在中國現代歷史的轉捩點上,他以北大為中心,構建了中國現代高等教育的新模式。
紅樓一層的167房間,曾經設立了一個特別的圖書室——“孑民圖書室”。1947年9月,學生自治會通過決議:“為了紀念已故校長蔡孑民先生,承繼相容並包的精神,收集各種書籍,培養自由研究的風氣,發揚民主與科學的傳統,決定成立孑民圖書室。”經校方批准後,同學們白手起家積極籌集圖書,社會各界也給予了很大的支援,許多出版社、報刊社及葉聖陶、巴金等名作家都紛紛為圖書室捐書。短短的一年中,圖書室從開館時的1200本圖書,至1949年時,已達萬餘冊。圖書室用房亦從一間擴為二間,閱覽室裡依然是濟濟一堂,大家親切地稱這裡是“北大人的精神糧庫”。
四
令人遺憾的是現在被稱作是“北京新文化運動紀念館”的紅樓目前可供參觀的只有第一樓層,其它均為“非工作人員免進”的辦公用房。我只能以想像力追隨著“五四”時期的先生們去二樓聽課,享受精神的盛宴。每週五下午,魯迅先生的腳步聲會在紅樓中響起,他步入二樓的第二教室,開始講授“中國小說史”。魯迅先生上課生動幽默,出口成章而引人入勝,常常使得學生忘了下課。他對小說的分析,對人物的評價,那是見解獨到而切中肯綮。北大的學生是幸福的,他們下了魯迅先生的課堂,還可以上其他名師的課程,不同的課程,同樣的精彩。
胡適先生的課也同樣廣受追捧,他講中國文學史(宋元明清部分)時,先從文學評論的角度,介紹王若虛的《滹南遺老集》;講《紅樓夢》和曹雪芹時,他給學生們介紹了曹寅寫給康熙皇帝的奏摺,他的講課內容會旁逸斜出,讓學生們大感興趣,常有意外的收穫,而學生們最喜歡聽的還是他的演講。最有趣的是胡適講“中國哲學史大綱”的科目時,還有梁漱溟先生同時開講“東西文化及其哲學”,他們兩個唱起了哲學課程的對臺戲。他們各有所長,講得都融會貫通,鞭辟入裡,這是多麼精彩的戲碼呀。北大的課堂,紅樓的教室,大先生們的講課成為那個時代的青年北大的學生心中最酷炫的青春記憶。

上图说明:北大红楼内蔡元培像
1919年5月4日,紅樓西面的鐘聲在春風裡回蕩,北大的學子在紅樓北面的操場集合,與北京高等師範學校、北京法政專門學校、內務部警官學校、交通部鐵路管理學校、中國大學、民國大學、朝陽大學等13所大中學校的熱血青年們奔赴天安門廣場。思想的力量終於彙聚成了行動的洪流。北大的培育,青春的熱血,讓他們堅持做一個有脊樑有理想有擔當的新青年,“五四”運動開闢了一個新的時代,推動了中國文化從傳統向現代的轉型。結果,事態演變成了痛打章宗祥,火燒趙家樓,北洋政府當即抓了32名學生。其中有北大的學生20人。
得知學生被抓,蔡元培一直沒合眼,一直營救學生到5月7日。反復和政府磋商,甚至放了狠話:“要治罪,治我一個人罪好了!”有如此擔當的校長,全天下恐怕也只有蔡先生一人了吧!
當學生被營救,蔡元培立即向北洋政府提出辭職!北京各個高校苦留蔡先生也是感天動地。北京各校代表開會決定,以北大全校師生名義,呈請政府挽留。各校同盟罷課後援:“蔡先生如一日不回,我們就一日不開課。蔡先生不留任,北大全體教職員一起辭職!”

上图说明:蔡元培任北大校长
高校聯盟代表團27人前往天津尋找蔡先生,到了天津,聽說蔡先生已返回上海,又推舉4位代表去上海找蔡先生。這一追就是1000多公里。這就是讀書人的義薄雲天,這就是讀書人的惺惺相惜。
……
百年對於個體的生命來說,是足夠一生的時間容量,而這歷經百年的紅樓中,蘊含著那麼多生動的時代影像和豐厚的歷史記憶,承載著北大的發展、中國現代高等教育新模式的建構過程,也承載著五四新文化運動、中國現代社會轉型的建構過程。
蔡元培、陳獨秀、李大釗、魯迅、胡適、劉半農、梁漱溟、傅斯年……他們的身影留存在這座大樓的記憶中,他們的生命曾經向華夏輻射著思想的光芒和精神的能量。
我們都是時光中的旅人,而時光是生成故事無可匹敵的高手。我取下相機的鏡頭蓋,拍下一張張背依著湛藍晴空,身沐著明亮陽光的紅樓,與其說我想要將紅樓的影像保存在記憶體卡裡,不如說是想留存在心靈的空間裡。(完)

上图说明:大教室

上图说明:北大红楼一楼

上图说明:李大钊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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